文 | 屠海鸣
近日,证监会与港交所联合推出“科企专线”,为特专科技及生物科技企业开辟上市“绿色通道”。此举显示出香港加速创科产业与资本市场对接,令金融赋能创科。
行政长官李家超在去年10月公布的任内第三份施政报告中,提出一系列推进创新科技的举措,“金融赋能创科”是其中之一。应该说,特区政府推进创新科技的方向、路径和举措都是比较务实的。香港创科已破题,但须看到,香港的创新科技是一项长期工作,需要香港整个社会一齐发力才能见到实效。
中央对香港的创科发展寄予厚望,从科研资金、发展空间等方面给予了大力支持,香港还需拿出更大的魄力持续推进。那么,香港如何爬坡过坎谋大势呢?我们从以下三个角度进行观察。
推进创科力度超乎过往
本届特区政府推进创新科技的力度超乎过往,应该说,已经破题开局,突破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:
其一,重大科研有新成就。比如,航空航天领域,香港科技大学主导成立“香港太空机械人与能源中心”,研发多功能月面作业机械人暨移动充电站,助力国家嫦娥八号探月任务,实现月球采样与设备供电;在材料科学领域,纳米及先进材料研发院凭四项技术斩获2025年爱迪生奖“两金两银”。
其二,创新产业生态建设有进展。在创科平台建设方面,香港科学园集聚约2200家科技企业、1.5万名科研人员,孵化思谋科技等独角兽企业;在发展新兴产业集群方面,超算中心运算速度达每秒3000千万亿次,香港微电子研发院成立,两条中试线2025年投产,推动第三代半导体技术产业化。2024年香港初创企业数量同比增10%,雇员总数增7%,创历史新高。
其三,协同创新有新变化。尤其是“香港研发——深圳制造”的一体化运作有新突破。比如,思谋科技等企业与深圳的企业紧密衔接,香港团队上午调试算法,深圳下午测试产线,当晚产出样品,大幅缩短研发周期。同时,香港还向全球推介自由港、普通法及税制优势,吸引创新要素汇聚香港。比如,2025年举办国际创科展、世界互联网大会亚太峰会等,旨在强化国际创科枢纽角色。
其四,“给政策”和“抢人才”力度大。特区政府设立了100亿港元“创科产业引导基金”,重点投资生命健康、人工智能等五大产业;推出 1.8亿港元“创科加速器计划”,吸引全球服务机构来港;香港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已投资90家科企,力图以“1:4”的配比撬动社会资本进入创科领域。特区政府自2022年实施“抢人才”计划,到今年3月底,各项人才计划一共收到超过46万份申请,超过30万份获批,约20万名人才已经来港。看特区政府在创科方面的举措,颇有“轻舟已过万重山”之势。
发展差距不可忽视
本港在创新科技方面虽然进步不小,但由于香港创新科技的起步较晚,有些方面的短板明显,甚至可以说是“断层”,弥补不足并非一日之功。对比国际国内科技创新领先的城市,香港的差距不容忽视。
其一、产业化的差距。香港科研实力强,但转化率偏低。香港在分子科学、人工智能基础算法等领域全球领先,但本地制造业占GDP仅1%,而深圳该指标已超过30%以上;深圳已形成“基础研究+技术攻关+成果产业化+科技金融”全链条生态,研发投入占GDP达5.8%—6.5%,而香港仅约1%。
其二,中试能力的差距。“研发—中试—量产”是形成产业化的路径,香港要把科技成果转化为产业,“中试”这个环节非常重要。现在,中试平台还远远不够,对比内地一些城市已建成千亿级集成电路中试基地,香港差距较大。
其三,产业集群的差距。深圳南山科技园单园区超5000家企业,包括华为、腾讯等巨头,形成了庞大的产业集群;杭州的数字经济占GDP 26%,形成了阿里巴巴生态链;香港科学园、数码港近年来迅速聚集了众多科技企业,但与深圳、杭州相比,还有较大差距。
其四,人才结构的差距。香港“抢人才”的总量大,但有两种情况须引起重视:一是传统产业人才较多,创科专才较少。二是研发型人才较多、应用型人才较少。这种情况若长期保持下去,会降低人才支撑创科的力度。
其五,创新文化的差距。香港因港口而兴,擅长做贸易,人们喜欢“赚快钱”,这种文化传统造就了港人灵活应变的特性,也给香港金融、贸易、航运、零售等产业的发展带来生机。但要看到,创新科技属于“赚慢钱”的行当,需要“十年磨一剑”的毅力和韧性,香港创新文化的培育任重道远。
如今,在中央的大力支持下,特区政府在推进创新科技上很给力,高校和科研机构也比较积极,但工商界的步子小了一些。究其原因,大家都习惯了“中间商吃差价”的赚钱模式,对“创造新产业、新需求、新场景”的赚钱模式,或不感兴趣,或认知不清,或不敢探索。
瞄准短板力求突破
纵观香港创新科技的优势与差距,笔者认为,香港须在以下方面聚力突破:
其一,补齐“科研—产业”转化断层。要做大“香港研发+深圳制造”,当务之急是在中试平台建设上著力。一方面,以河套合作区为突破点,在河套香港园区设立跨境中试共享平台,为半导体、生物医药提供“一次过关、两地认证”的快速通关通道;另一方面,扩建香港微电子研发院产能,力争两年实现本地中试项目占比超40%。
其二,明确“鼓励创新”的政策导向。比如,设立成果转化“风险共担”机制,政府牵头设立“科研成果转化保险池”;得到政府资助的科研项目,须预留一定比例经费用于产业合作;政府每年预留一定比例公共采购预算,定向购买本地创科产品。又比如,新增“专利盒”制度,对技术转让的所得税,在现有基础上降低税率。
其三,优化人才结构、降低人才成本。在培育应用型人才方面,香港的高校可以探索与深圳的企业合作办学,比如,与华为、比亚迪、大疆等企业共建实训基地。在降低人才成本方面,由于香港的居住成本较高,重点应在这些方面著力。比如,对企业引进的工程师,给予更大比例的住房补贴,同时,允许香港企业将部分研发岗位设在珠海横琴、深圳前海,享受当地人力成本优势。
其四、以“共建”走“捷径”。在“香港研发+深圳制造”的基础上继续拓展,打造“香港研发-湾区制造-全球销售”闭环。比如,参考苏州新加坡工业园模式,探索“香港法律管辖+内地生产成本”的特殊园区,这样可以极大地降低用人成本和用地成本。又比如,香港和深圳共享科研设备,可减少设备重复购置成本。
其五,工商界应主动求变。香港疫后经济复苏之路非常艰难,究其原因,是发展环境变了,而香港的思维模式还没有变。时下,以人工智能、大数据、机器人、新能源为主要方向的全球第四次产业革命发展迅猛,香港工商界对此敏感度不高,对这些领域还比较陌生,工商界应该看到危机,主动参与创新科技,与本港的科研机构和大湾区的企业合作,一起推进创新科技的香港实践。若墨守成规,不仅不能抢到第四次产业革命的先机,连同现在的红利也会丢失。香港市民“北上消费”常态化,这一现象是一个鲜明的信号,工商界应从中悟出变革的紧迫感和前瞻性。
十三届全国政协副主席、中央港澳办主任、国务院港澳办主任夏宝龙非常关注香港的创新科技发展。今年春节假期,他专门到浙江调研了“杭州六小龙”,在他的指导协调下,今年4月,行政长官李家超率团访问浙江,首次建立了浙港合作机制,签署了涉及创新科技的诸多合作协议。
推进创新科技,香港应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做,每隔一段时间,梳理一下存在的问题,谋划突破的策略,才能令创新科技工作走实走深。因此,推进本港创新科技进程,不能浮在面上,须用“绣花功夫”。
(本文作者为全国政协港澳台侨委员会副主任,香港新时代发展智库主席,暨南大学“一国两制”与基本法研究院副院长、客座教授,文章仅代表作者观点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