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
我在这人世间已经待了30年了。我也不确定自己应该感觉多年轻,或者说我有没有资格在这样的圆桌会议上发言。从18岁开始,我就一直在和冒名顶替综合症作斗争,拼命想要达到别人的期望。
有时候,我会觉得自己在成长成人这件事上拖拖拉拉的,现在这成了我们这一代年轻人的一个特点,准确地描述了我的不安全感。我没有按照成年人的时间线来成长,也很少觉得自己像个成年人。但我得把这归咎于体育。谢谢,我想说,体育给了我空间,让我有一半的时间可以做自己,感觉自己属于这里,培养了让我保持年轻的心态,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。
运动员经常被教育要坚韧不拔,要坚强、有纪律、不屈不挠。我们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同样的动作,希望它能完美。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失败,希望下次能赢。我们带著伤病比赛,希望伤势能愈合,希望不管怎样我们都能赢。我们希望有一天能在奥运会上赢得金牌。我们希望即使我们没有赢也没关系。
当我小的时候,自我怀疑很少。我认为这(击剑)是我喜欢的运动,我会因为失败而哭泣,但那只会持续一会儿。我以为我还小,失败不是大事。我把责任推给了我的教练,我说我只需要更多的训练。
然后我撕裂了我的前交叉韧带(ACL),那时候我想,可能再也没法享受击剑了。
我学会了在康复的无聊中,从身体和精神上享受痛苦。那时候,我不在乎自己到底是谁,我只想要一双能正常工作的膝盖,这样我就能击剑。当我的膝盖终于恢复,我又开始赢得比赛时,我更讨厌失败,我的自尊心不断地驱使我,帮助我成为一个更好的战士,恢复过来。
这感觉有点自私,我们输的时候,我的团队尽了他们所能来帮助我赢。而我却是搞砸的那个人。每次我带著又一次的失败回到家,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健身房,非常非常努力地训练,把所有的挫败感转化为肌肉的疼痛。而那是我唯一能做的让自己感觉好受一点的事情。所以随著我的击剑技水平的提升,我发现自己越来越难原谅自己的失败,也越来越难享受比赛的过程。比起享受满足感和享受运动本身,胜利只给了我一种解脱感。然后就是立刻为下一场比赛做准备。所以我继续更努力地训练,更多的圈数,更多的重量,更多的击剑,直到奥运会前一个月。我又伤到了膝盖。
奥运会前一周,我情绪一团糟。我的击剑技术也生疏了。我会无缘无故地哭,甚至在巴黎滚下楼梯,扭伤了肩膀。我最好的朋友们千里迢迢来到巴黎支持我,而我却是一个糟糕的朋友,我几乎不想要他们买票,因为票真的很难买,我只想让他们看到我赢。我不确定我能不能。
但是,保持乐观给了我们运动员勇气,让我们能踏上那个世界级的舞台,向所有人展示我们有多努力。我们在公众面前赢得胜利和面对失败,这需要勇气将我们整个身份与我们的运动紧密相连。在电视上看起来汗流浃背、疲惫不堪、紧张兮兮,这需要力量去展现脆弱。这真的很尴尬,但体育给了我归属感和情感表达的能力,让我感到安全,让我相信无论结果如何,一切都值得去奋斗。
所以,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参加奥运会,但我们都有自己的特殊战斗要面对,有自己的挑战要克服。这些都需要同样的韧性,以及那种能激励我们、让我们能够付诸行动的希望,这是我们都能认同和感同身受的。我们每个人内心都有这种力量。谢谢。
记者 孙晋欣 孙思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