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 | 黄锦辉
去年12月,叙利亚内战局势剧变,统治该国超过50年的阿萨德家族(al-Assad)政权被反对派势力推翻。
随后,反对派组织成立临时政府,并推举前“沙姆解放组织”(Hayat Tahrir al-Sham,HTS)领导人朱拉尼(Abu Mohammad al-Julani)担任总统,他出身军旅,叙利亚的政权更迭离不开他在战场上的拼杀。
执政后,他刻意淡化军人背景,改名为“艾哈迈德•侯赛因•沙拉”(Ahmad Husayn al-Sharaa),并以西装革履的形象示人,试图向国际社会,尤其是欧美国家释放讯号:他已不再是昔日的“圣战者”,而是一位愿意对话、寻求合作的政治领袖。
各组织如散沙 背后有外部支持
通过这种形象重塑,沙拉希望摆脱“恐怖主义者”的标签,为临时政府争取更多国际援助与经济支持铺路。他深知百废待兴的叙利亚若要重建,必须依赖外部资源,而欧美国家在资金、技术和人道援助方面,具有不可替代的角色。
然而,过去半年沙拉的执政表现乏善可陈,令人难以相信他能够带领叙利亚恢复和平、实现经济复苏。
内战后的叙利亚仍是一盘散沙,曾与沙拉并肩作战的各反对派组织依旧各据一方。因此,沙拉上任后的首要任务,便是要统一各方势力,协调利益分配。
以7月13至15日南部苏韦达省(As-Suwayda Governorate)的冲突为例,当地德鲁兹派(Druze)与贝都因部落(Badawi)的矛盾激化,最终在7月16日引发以色列以保护德鲁兹人为由空袭叙利亚政府大楼。这事件或许只是冰山一角,其他势力同样蠢蠢欲动,一旦利益分配不均,随时可能揭竿而起。
事实上,沙拉对这些组织心存忌惮,因为它们背后均有外部势力支持。德鲁兹派长期与以色列关系密切--不少德鲁兹青年,甚至在以色列的军队服役。
因此,以色列以保护盟友为由,对叙利亚实施报复性空袭并不令人意外。表面上看,以色列是在为德鲁兹派“主持公道”,实则是其在叙利亚南部长期布局的一部分。
当前,以逊尼派为主的临时政府位于以色列北部边境,自然引发以方的安全忧虑。而沙拉的崛起更令以色列高度警惕,这位前HTS领导人,如今摇身一变成为叙利亚临时政府总统,正致力于整合各派武装力量,推行统一叙利亚的雄心计划。
以国先下手为强 阻叙利亚统一
若其目标实现,叙利亚可能重新成为地区性强权,这是以色列不愿看到的局面。因此,以色列选择在叙利亚政权更迭初期出手,意在削弱潜在威胁,阻挠其统一进程。
此外,叙利亚国内势力分布错综复杂,内战期间,“自由叙利亚军”(Free Syrian Army,FSA)活跃于中部地区,其成员多为前阿萨德政权政府军的高级将领;东北部则是库尔德自治区的势力范围,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“人民保护军”(Yekineyen Parastina Gel,YPG)。这支军队不仅在叙利亚境内影响深远,还因跨境民族问题,被土耳其视为安全威胁。
而在北部,土耳其支持的“叙利亚国民军”(Syrian National Army,SNA)同样盘踞一方。土耳其之所以积极介入,主要是为了遏制库尔德势力的扩张--后者长期以来寻求独立或扩大自治,其影响力甚至延伸至土耳其南部。
为此,土耳其曾与阿萨德政权保持一定合作,在边境地区部署军事力量。至于南部3省,包括苏韦达省等是德鲁兹派聚居区,早在阿萨德时期已获以色列支持,与中央政府矛盾重重,如今问题仍依旧。
叙总统四面楚歌 执政举步维艰
尽管临时政府已取代阿萨德政权,但其内部结构依然松散,各派武装力量虽曾合力推翻旧政权,却未能形成统一的政治共识。四面楚歌的沙拉执政举步维艰,既要推动国家统一,协调各方势力“分蛋糕”,又不敢得罪它们背后的支持者--美国、土耳其、以色列等国。
在此情况下,即便叙利亚政府能够维持领土完整,国家的石油、矿产等资源恐将遭外国势力强行瓜分。
长此下去,西方主导的、类似历史上“列强割据”的悲剧,恐怕很快将在中东重演。
【知识库】沙拉如何夺叙利亚政权?
•沙拉(Ahmed al-Sharaa)1982年出生于沙特阿拉伯,后随家人迁回叙利亚大马士革。2003年美国攻打伊拉克后,他加入基地组织并被关押5年。
•2011年叙利亚内战爆发,沙拉回国成立基地组织在叙分支“努斯拉阵线”,之后脱离基地组织,成立“沙姆解放组织”(HTS)。
•沙拉领导的反对派军队在2024年发动闪电攻势,成功推翻执政近50年的阿萨德(Bashar al-Assad)政权,并进入大马士革。
•沙拉终于由武装领袖身份,转变为国家领导人。
(作者系全国政协委员、香港立法会议员,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