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环戏院里,一位父亲领着将要见工的儿子,来到擦鞋匠英姐魏尊英的摊档;年轻人西装略显松身、皮鞋有点灰暗。只见英姐坐在薄薄的垫子上,先把青年的脚放上高身的木箱,随即弯腰用刷子在青年的黑皮鞋涂上鞋油,扫尘、上油、抛光,擦拭手法乾净利落。青年看来有点不明所以,不时轻声说:“差不多擦好了吧?”父亲则在旁不发一言。终于,英姐笑谓:“擦好了。”看著光洁如新的鞋面,青年不禁细看再三,父亲则满意地点头微笑。
摊档内摆放的都是生财工具每天总有不同的人,穿上形形色色的皮鞋,来到这里把鞋擦亮。英姐说,这行业需要的是技巧,顾客们也都很尊重她,但她坦言不觉得是一种成就,“始终不是甚么高尚职业,我只是为了生活。”
擦鞋匠魏尊英曾任普通话导师 为生活毅然当起擦鞋匠
在中环这个人潮如鲫的商业中心,一向都有不少擦鞋匠默默耕耘,服务上班一族。十多年前,一班流动经营、自食其力的擦鞋匠,屡遭食物环境卫生署发告票检控,引起各界关注。最终数名擦鞋匠获特区政府发牌,在中环戏院里摆档经营。
但根据特区政府规定,若擦鞋匠持牌人去世,只能由配偶或子女继承,且政府不再发出新牌照,擦鞋匠只会越来越少。现时中环戏院里仅存三位擦鞋匠,英姐是其中一人,在行内有廿多年资历。
英姐用心为顾客擦亮鞋子英姐说:“我是新移民,来港前在内地制衣厂当办公室主任。来港后,很多工厂已搬到内地,我又不懂广东话,所以开始时只能在酒楼当洗碗工。”后来她试过当私人普通话导师,但那时不是太多人学普通话,加上授课地点之间路程不短,花时间之余却赚不到钱。机缘巧合,英姐跟了师父,学起擦鞋手艺。
练出巧手 积劳成疾却影响双脚
擦鞋的工具不外乎刷子和鞋油,但如何选择适当的鞋油配合不同颜色的鞋,又如何使用普通的刷子擦出持久有光泽的鞋面,是日积月累的工夫,“有些人觉得我收费贵,但他是用甚么作比较呢?是地铁站的打磨机,不用钱嘛。但打磨机没加鞋油,最多只用清水,根本没有保养效果,况且它只能擦到鞋面,擦不到皮和胶底之间的罅隙。”
英姐整天蹲着弯腰,压着腰椎,导致双脚积劳成疾好景时,英姐一天要擦六、七十对鞋,辛勤工作养大女儿。唯近年本港出现移民潮,中环很多外国人和上班族也不见了,“现在平均一天只擦十对鞋”。另外,以前英姐要开工到晚上九时,替出席饭局的商人擦鞋,可是现在往往到傍晚五、六时已没生意,“我问过客人,他们都说如果不是太重要的饭局,现在都尽量不出席了,宁愿早点回家。是疫情改变了大家的生活习惯。”
摊档内没有电源供应,唯一的风扇留给客人专用生意不佳之余,英姐更积劳成疾,“整天这样蹲着弯腰,压着腰椎,影响了血液循环,所以双脚总会感到冰冷,每天都要热敷,每周都要推拿”。英姐估计,再过一两年,这手艺没办法再做下去了,而且或将无人继承,“是可惜的。但我觉得无论做人或生活,都要向前看。”英姐如此说。
全天候吸二手烟 冀特区政府关注改善
英姐档摊位处中环黄金地段,但附近环境却颇为恶劣。每逢打风落雨,一众擦鞋匠便被迫停工。此外,卫生是另一个问题。早年档摊不远处放置了垃圾箱,盛满烟蒂。擦鞋匠争取数年,好不容易让特区政府把垃圾箱移走。想不到垃圾箱不在,烟蒂依旧,“有时顾客被迫吸二手烟,会忍不住和吸烟的人吵架。”
摊档位於戏院里,被商厦包围英姐自言求助无门,“有些议员来这里擦鞋,我反映过;我也打过电话,特区政府只说没规定禁止室外抽烟。但这里有人在工作啊!”她说,特区政府若真的重视他们,将这里当作一个旅游区或景点,应该解决这个问题,“政府明明说吸烟影响健康,现在却要我们不停吸烟。”
来源:《港纸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