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｜薛广牧
你知道你家长辈的生日吗？我是知道的。
不过，我知道的时候，在柴湾地铁站里，穿著一身登山装，背著一个脏脏的书包，看著手机屏幕上父亲给我发来的消息。
地铁刚刚开走，带起“呜呜”的风。可惜，如果想当面祝奶奶生日快乐，只能等到明年了。
抬头看向人群，满头银丝的老者不在少数，他们像上班族一样搭著扶手电梯，低头、沉默，有一些还在看手机。
我一边走著，一边思索著我的奶奶。记忆中奶奶喜欢吃鲳鱼，喜欢喝稀饭……很惭愧，记忆中我竟然从没有给她庆祝过生日。
“扶紧紧，企定定⋯⋯”地铁广播声又响起了。我乘著电梯，上了大堂，然后走到马路上。炎炎夏日，路上没有什么遮荫的地方，偶尔见到几个工人走向工地。
柴湾虽然没有铜锣湾、中环那么繁华，但不得不承认，这里真的挺适合老人居住的：清淡的饭店、卖菜的街市、中药馆、车不多的街道……走到柴湾公园附近，有不少老人半挎著购物袋，在保姆的搀扶下慢慢踱步。另一旁的广场，有不少老头儿坐在椅子上，看著白色的、灰色的、花色的鸽子，啄食地上洒落的米。偶尔还有一只鸽子转过头来，歪著头看著我。
说起来，我几乎从来没见过我奶奶下楼走动过。上次见到奶奶下楼，还是奶奶作为贵宾，去参加我大哥的婚礼。在香港见到奶奶，几乎都是在网上，看到奶奶在家里。
老爸每次都不让我和奶奶聊太长时间，往往都是说了“吃过饭了吗？”“喝了水了”，之后就会把镜头拉到一边。我从来没问过老爸为什么这么做，想来应该是父亲担心奶奶的身体状态吧。
蹲著看鸽子的我这么想著，腿酸了，便站了起来，继续向公园走去。
问奶奶的生日，是我临时起意的。到底为何临时起意，我忘了，我只记得当时脑袋里飘过一句话：有些事情，再不做，就没有机会做了。
记得之前，我和朋友一起去庆祝生日。我一直犹豫那一天要不要带上相机，毕竟那天，他准备同时逛海洋公园和迪士尼两个主题公园——光这两个地方，我的印象中，地铁就要走将近1个小时。
但我最终还是拿上了。不论怎么样，能在生日的时候留下一张照片，肯定是很快乐的。
奶奶的生日都是怎么过的呢？很可惜，我连大概的画面都想不出来。
前些日子，隔了三年才回到济南。我看到奶奶的时候，奶奶的腰明显比之前弯曲很多，听力也下降不少，精神倒不错。看到我来了，问我“要不要吃橘子？”然后走到厨房，想给我煮一碗稀饭。老爸把奶奶拦了下来，估计是担心安全的问题吧。
我离开的时候，无意间回头，看到奶奶从屋里走出来，站在阳台上，默默地注视著我。我回了声儿“奶奶再见”，奶奶朝我摆摆手。我不忍回头，往下走去……
想著想著，我突然有些后悔了。我明明带了相机，为什么之前回去，没给奶奶拍张照片呢？
明年在奶奶过生日的时候，带上相机，回一趟济南吧！有些事情再不做，就真的没机会了。
来源：《港纸》
